2014年11月26日 星期三

美好永遠的背後

「美好永遠的背後」是個小說體的寫實紀錄本,紀錄印度最大的都市:孟買,一個小貧民窟社區的發生的社會事件。這個貧民窟在嶄新明亮先進的機場旁,在一面「美好永遠」的廣告牌背後。

錢的市民指責貧民窟把孟買搞得骯髒汙穢、不宜居住,儘管這些供過於求的人力使他們的女傭和司機一直保持極低工資。貧民窟居民則抱怨有錢人設置的種種障礙,讓他們分享不到更多利益。


印度離我們很遠,貧民窟的生活更是我們無法、也不敢想像。卻在這個故事裡,頻頻看到臺灣中下階層的影子。

先看貧民窟裡的貧民是如何聚集在這裡的:

羅勃對安納瓦迪歷史的主要貢獻,是把馬哈拉施特拉邦民帶進貧民窟,以配合濕婆神軍黨擴大其機場投票區域的計劃。他們以提供公用供水系統為誘餌,到了二00二年,馬拉哈施特拉邦民的勢力已超越當初開墾這塊地的坦米爾勞工。然而,在一個幾乎沒有人有固定工作的貧民窟,保持多數並非易事。人們來來去去,在興隆的秘密交易中出售或出租他們的屋子;到了二00八年初,濕婆神軍黨所抨擊的北印度移民已成為多數。

印度的「邦」,可以理解為臺灣的「省」,但單單一個孟買市及衛星市鎮的人口已等同於臺灣兩千三百萬。

濕婆神軍黨是印度國會的一個政黨,為了在孟買新機場區擁有自己的鐵票陣營,於是以提供乾淨的公共用水為由,誘騙「馬哈拉施特邦」其他縣市的邦民進駐到孟買的貧民窟中。顯然鄉下的生活並不快活:

他勞動的田地,屬於一個有錢的政客所有,政客每個月付給勞工一千盧比,相當於二十一美元。新的化學農藥雖然提高政客的作物產量和利潤,卻使勞動者的工作萬分辛苦。在最近一天勞動結束後,阿尼爾的一個同事放下他的噴罐,爬到農場邊緣的一棵樹旁上吊自殺,他的家人也沒有收到應得的政府賠償。

夜晚時分,阿尼爾想像和政客雇主之間的許多對話,在對話中,他溫和地表明,比較辛苦的勞動,工資應稍微提高。然而,怨天尤人的勞工很容易被取代,所以阿尼爾沒把這些想法告訴別人,包括自殺的想法。

羅勃是安納瓦迪這個貧民窟的窟長,大致上可以理解成鄉長;他招募來的居民因為沒有辦法維持穩定的收入,所以陸陸續續將自己"在貧民窟居住的地盤權力"賣給其他持續湧入這個城市的農民,所以後來反而是南北對抗中比較台的北印度人、「濕婆神軍黨」假想的政敵,在安納瓦迪這個貧民窟裡佔多數。

政府的其中一個目標,是防止村民捨棄他們的農場,使孟買這些大城湧入更多人口;然而,阿莎的親戚們,對這些著名的紓困方案一無所知。

由於對城市的嚮往促成舉國1/12的人口大舉遷移到城市,型塑出兩千個大大小小的貧民窟,在社會最底層提供最廉價的勞力。

阿尼爾成為每年來到孟買的約五十萬印度農民之一。每天拂曉,他和其他找工作的人,一起站在機場附近的交叉路口瑪洛納卡,監工人員搭卡車來這兒載送臨時工。每天早上,一千個沒有工作的男男女女來到這個十字路口,其中會有幾百人被挑去幹活。

在這個貧民窟裡,由於招募鐵票的計劃失敗~原本想要藉著眷村的地改建成國宅,重新把鐵票找回來,結果卻找到一堆太陽花學運的屁孩,羅勃窟主對於管理鄉民變得意興闌珊,沒事就把他的兩匹瘦馬化妝成斑馬、駱駝、獅子之類的動物玩樂,管理貧民窟裡的糾紛一務就落在阿莎的頭上。她是下一任準貧民窟窟主,也具有不折不扣的政客才能,能在調解糾紛的同時並從中牟利:

無能為力的個人會由於自己的匱乏,而責怪無能為力的其他人。有時,他們試圖摧毀彼此;有時,他們在過程中摧毀自己。運氣好的話,比如阿莎,為了改善自身命運,他們蠶食其他窮人的生活機會。

阿莎沒有土地權。她的丈夫是個酒鬼,一名流動建築工,完全缺乏野心。她負責撫養他們的三個孩子,直到如今他們已長成青少年,因此沒幾個鄰居把她想成是任何人的老婆,她就是阿莎而已,一個獨立自主的女人。情況若不是這樣,她或許沒機會認清自己的腦袋想要什麼。

當印度政府決議地產建商回收貧民窟的土地進行都更,終於在各個貧民窟引起恐慌......許多民眾不相信政府會承諾增加他們的財富,大規模企業和政府的種種現代化方案,已經摧毀他們的土地和傳統生計,鄉下有許多農民以協助革命份子的活動作為無言抗議。

另一種體制內的反抗是寄望於印度的民主制度,即使是住在貧民窟這樣的賤民也是一人一票,讓政客有所忌憚。

"在印度,認真看待選票的人是窮人,那是他們唯一擁有的真正權力。富人有民主以外的其他方式,保障他們的社會和經濟利益

在有權有勢的印度人當中,機會分配往往是內線交易。那年夏天在其他地方,價值數百億美元的公共電信執照,被賣給出價最高的幕後企業買主;原本打算用來為二0一0年國協運動會興建世界及體育館的公款,被挪為私人利益之用;國會對印度和美國之間一項重要核武條約的未來所持的反對態度,因大量金錢介入而軟化;最有錢的一百個印度人其財富總額,幾乎相當於全國生產總值的四分之一。

對於財富過度集中的現象,憂心忡忡的菁英階級疾呼投下改革的一票,並獲得莫大的迴響。

在德里(印度第二大都市),政界人物和知識份子私下哀嘆,未受教育的印度大眾「不理性」,當政府本身為民眾迫切關心的問題提出虛假的答案時,謠言和陰謀就會開始蔓延。有時候,這些陰謀會為失去的痛苦帶來慰藉。

雖然深受金融危機的影響,但隨著大選將近,濕婆神軍和國大黨的領導人為爭取數百萬貧民窟選票,仍趁著九月節慨捐活動資金討好選民,而貧民窟的居民也亟欲趁著九夜節的狂舞甩開一整年的不幸與鬱悶......在臺灣就是執政黨在選舉獲得大勝,年底就可以大手筆請來天王天后天團陪大家跨年的意思吧。

五月中,選舉結果出爐。主張改革的菁英階層終究未去投票。現任議員大多贏得連任,讓總理再度上任,投票前承諾的徹底政治改革,被悄悄束之高閣。

「美好永遠」那道牆坍塌下來,兩天內,給貧民窟帶來登革熱和瘧疾的汙水湖被填平。貧民窟居民安慰彼此:「還輪不到我們,現在只拆邊緣地帶。」

政治決策並不是這本書的主軸,半套的民主制度卻令我極度不安......我們真的離貧民窟的生活很遠嗎?還是身在北韓式「我們最幸福」而不自知呢?不禁要時時仰天撫心這樣反問自己。

展現在孟買的事情,也展現在其他地方。在全球資本市場中,微小的期望和不滿,使人對共同的困境感到麻痺。窮人並未團結起來,反而為臨時性的微薄收益,彼此激烈競爭。在整體社會結構中,這種底層城市的爭鬥,僅掀起微弱的漣漪。有錢人的大門偶爾會咯咯作響,卻仍未被打破。政客們提拔中產階級,窮人則幹掉彼此。不平等的世界級大都市,繼續和平地邁向前去。